首善之區的西城的一條馬路上,這時候什么擾攘也沒有;鹧嫜娴奶栯m然還未直照,但路上的沙土仿佛已是閃爍地生光,酷熱滿和在空氣里面,到處發揮著盛夏的威力。許多狗都拖出舌頭來,連樹上的烏老鴉也張著嘴喘氣,——但是,自然也有例外的。遠處隱隱有兩個銅盞相擊的聲音,使人憶起酸梅湯,依稀感到涼意,可是那懶懶的單調的金屬音的間作,卻使那寂靜更其深遠了。
(魯迅;《示眾》《彷徨>)第86頁)
兩座六層樓的大公司對立在街道的兩旁,形成了一個上海市上的“巫峽”,彌天的黑云屯成潮陣,連連地在屋頂上奔流,兩岸的“巫山”就好象在動搖的光景。汽車、黃包車、電車,不斷地滾來,滾來,滾來,又不斷地滾去,滾去,滾去。殷殷宏宏的人濤,黃色、棕色、黑色、白色,各形各色的人種。這是一幅背光派的畫景。一分鐘了,二分鐘了,三分鐘了,四分鐘了……足足等了六分鐘的時間,他們的黃包車才把這道橫街渡過去了。
(郭沫若:《后悔》《沫若文集》第五卷406頁)
這一天特別的晴美,藍天上沒有一點云,日光從干涼的空氣中射下,使人感到一些爽快的暖氣。
雞鳴犬吠,和小販們的吆喝聲,都能傳達到很遠,隔著街能聽到些響亮清脆的聲兒,象從天上落下的鶴唳。洋車都打開了布棚,車上的銅活閃著黃光。便道上駱駝緩慢穩當的走著,街心中汽車電車疾馳,地上來往著人馬,天上飛著白鴿,整個的老城處處動中有靜,亂得痛快,靜得痛快,一片聲音,萬種生活,都覆在晴爽的藍天下面,到處靜靜的立著樹木。
(老舍;《駱駝祥子》第205—206頁)
街道兩旁的
高樓大廈,商場、銀行、餐館、舞廳、職業介紹所和生意畸形地興隆的拍賣行,全都
張燈結彩,高懸著“慶祝元旦”、“
恭賀新禧”。之類的大字裝飾。不知是哪一家
別出心裁的商行帶頭,今年又出現了往年未曾有過的新花樣:一條條用嶄新的萬元大鈔結連成的長長彩帶,居然代替了紅綠彩綢,從霧氣彌漫的一座座高樓頂上垂懸下來。有些:地方甚至用才出籠的十萬元大鈔,來代替萬元鈔票,仿佛有意歡迎即將問世的百萬元鈔票的出臺!瓗茁曂祥L的汽車喇叭,驚動了滿街行人,也驚故了一群搶奪煙蒂的流浪兒童。這時,紀功碑頂上的廣播喇叭里,一個女人的顫音,正在播唱廣好花不常開,
好景不常在……”
(羅廣斌 楊益言:《紅巖》第2—3頁)
那地方叫做鮑打弄,是條很窄的巷子,兩旁的屋子都是地產商為了投機,蓋得挺馬虎的。巷子的起點,是篷地街上給圣·馬丁戲院的大廈一又是巴黎的一個疣——遮得黑魑魑的一段,弄內的路面比篷地街低,從斜坡上望瑪多冷街方面低落下去,可是半中間給一條小巷子截住了,使整個鮑打弄成為T字形。這兩條交叉的小巷子里頭,一共有六七層高的三十來幢屋子。屋子里的院子、住房,全做了各種工場和堆棧。這簡直是小型的圣·安東阿納城關。其中有做木器的,做銅器的,縫戲裝的,做玻璃器具的,給瓷器上顏色的,
總而言之,凡是制造各式巴黎貨的工業,無不
應有盡有。巷子跟它的商業一樣骯臟一樣發達,老是擠滿了
來來往往的人,
大大小小的貨車,一切景象教人看了惡心。
滿坑滿谷的居民,正好跟周圍的環境調和。他們都是些耍手藝的工匠,把所有的聰明都用在手藝上的人。因為租金便宜,人丁之旺不下于巷內出產的商品。
([法]巴爾扎克:《邦斯舅舅》第508—509頁)
理查在車子里站起來,向周圍掃了一眼。他看到百老匯路、六馬路和第三十四街寬闊的交叉口給
各式各樣的貨車、卡車、馬車、搬運車和街車擠得
水泄不通,正象一個腰圍二十六時的姑娘硬要束二十二時的腰帶一樣。所有的交叉的街道上,還有車輛飛快地卡塔卡塔地朝著這個混亂的中心趕來,投入這一批
難解難分、輪軸交錯的車輛和馬匹,在原有的喧囂中加上了它們車夫的咒詛聲。曼哈頓所有的車輛似乎都充塞在它們周圍。擠在人行道上看熱鬧的紐約人
成千上萬,他們中間連資格最老的都記不起哪一次交通阻塞的規模可以和這一次相比。
([美]歐·亨利;《財神與愛神》《歐·亨利短篇小說選》第58頁)
從觀賞夜櫻的熱鬧的春天開始,經過掛燈籠悼念玉菊的季節,一直到演仁和賀戲的初秋,單在這條街上,十分鐘工夫就要走過七十五輛洋車。
不知不覺地打發走第二次演仁和賀戲的季節之后,紅蜻蜒就在地里飛舞,花街水溝的旁邊又傳來了鵪鵓的叫聲。從這時候起,早晚就吹來瑟瑟的秋風,懷爐炭也代替了上清店的蚊煙香。石橋附近田村商號磨粉的聲音,都仿佛帶著一縷縷的哀愁。在花街拐角,海老妓樓的大時鐘的響聲,也緩緩地傳出了凄涼的調子。日暮里發出長年不熄的火光,人們一想到那是燒骨的煙,就會感到無限凄涼,走過堤壩旁的小徑時,館子后樓傳來哀怨的三弦聲,使人不禁停住腳步,抬頭傾聽。
([日]嗵口一葉:《
青梅竹馬》《嗵口一葉選集》第198一199頁)